今年我忘記 Jack 的生日。當時正值我忙公司新的計畫，焦頭爛額之際，每天透早出門，晚上九點、十點才回家。又剛好是我外公病危的最後階段，整個人繃的緊緊的，腦袋裡滿滿裝著各項事務，即使放空，也是「完全放空」，居然就這樣忘了；直到那天晚上……
沒有鑽石恆永久的主題曲是：「You’re Timeless to Me」
當晚我剛剛跟母親講完越洋電話，討論若要回台灣，是回去見最後一面，還是回去告別式。心情沉重的走到客廳，倒在沙發上，挨在他身旁。Jack 忽然說：「明天想去哪間餐廳吃飯？」我沒注意，懶洋洋的回答：「隨便。」他又說：「我買了一個蛋糕，明天吃完飯之後，回家可以吃。」
完全狀況外的我，居然說：「吃什麼蛋糕？越吃越肥耶。」這時他終於忍受不了我的遲鈍：「明天我生日啦！」
！！！！！！！！！！！
我居然忘記了！
「Oh ~~~」馬上開始撒嬌，拿出向我女神「貓女」蜜雪兒菲佛 Michelle Pfeiffer 學到的技巧，在他身上摩蹭來摩蹭去，還在他大腿上滾來滾去，同時裝可憐說：「我好窮，買不起昂貴的禮物給你… 」早就知道我個性糊塗，加上被我這樣一搞，他氣也氣不起來，也只好無奈的說：「好啦，明天吃飯你出錢，就當作生日禮物吧。」如釋重負的我趕快跑去上網找餐廳訂位。
我們兩個很少生氣，連他妹妹都說，或許他上輩子是亞洲人，我上輩子是黑人，對於對方的文化都很喜愛，並且融合的很好。兩個人之間總難免會有意見不合的時候，但不知道是我脾氣太好兼太愛搞笑，還是他耐性太佳兼太有禮貌，或是兩人都佛心來著，並沒有吵過架，甚至也非常非常少大小聲，凡事都可以用講的；這也是我的家庭教育，我父母就是這樣相處，也是這樣教我的。
在一起兩年多，只有兩次互相生了短暫的氣。
一次是上回南下看他外婆的前夕。飛機是隔日一大清早，而兩個人都才剛下班，冒著雨回家，行李還沒打包，也還沒吃飯，又餓又累又冷又趕。我想先洗個澡，就叫他先把放在冷凍庫的香腸退冰，等下炒個飯。洗完澡出來，走到廚房打開微波爐，卻發現他把香腸連同塑膠包裝一起微波了。他剛好走進廚房，我就很吃驚，又有點質問的說：「你怎麼連塑膠包裝一起微波？你不知道這樣吃會中毒嗎！」
他忽然臉色一變，雙眼圓瞪，很大聲的說：「不然不要吃呀！」然後很用力的要甩上廚房門。但是廚房的門下面卡了橡膠的門擋，他用力一甩，門只動了不到十公分。他一愣，然後轉身就出去。
我一個人在廚房裡頭，感覺很委屈，也有點生氣。可是一想到剛才他原本要很帥氣的甩門，門卻卡住的呆樣，卻又忍不住偷笑。於是我拿著一包半解凍、滴著水的香腸，站在流理台前，一面思索著要煮什麼好，一面又是想哭，又是想笑的，眼睛噙著淚水，嘴角卻揚著微笑，心口有一種奇特的搔癢感。
他想要 storm out，結果雷聲大雨點小。
正蹲在地上，從冰箱拿東西出來煮時，他又出現在廚房門口，我趕快收起笑容，用蠟筆小新水汪汪的淚眼攻勢望著他；嘴唇用力的抿住；但不是因為難過想哭，是因為看到他站在廚房門口，又想到剛才他甩門的蠢樣，太想笑了！
他看到我蹲在地上，又楚楚可憐的模樣，便生硬的說：「你可以不用煮沒關係，我想出去走走。」
我拿起一袋青菜站起來，可憐兮兮（但心裡是嘻嘻）的說：「可是我們總還是得吃晚飯吧。」他「嗯」了一聲，就出門了。他出門之後，我其實已經不生氣了，就開音響，唱起歌來，開始炒飯。
一個小時之後他回家。「炒飯在微波爐裡，還有青菜，自己加熱。」我一面看電視，一面對他說。他端了飯菜來客廳，坐在我旁邊吃。我等他吃飽，血糖量恢復正常，然後一面看電視，一面挨過去摩蹭，一面不經意的用輕微不爽的語氣說：「你剛對我生氣喔！」
他很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剛下班很累，又好多事在煩… 」
「哼」，我裝個拿翹的姿態。又看一會電視，他忽然整個人抱過來，抱的緊緊的…
第二次是前陣子有一個朋友要結婚，我們剛好經過 Tiffany，就進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當禮物的。討論途中，Grace 忽然打電話過來，有要緊的事要跟我討論。我們講了一會兒，忽然斷了，我一看沒訊號，就把手機放回口袋，繼續看禮物。我們講到一半，忽然間又鈴聲大作，在播放著輕柔音樂的Tiffany店內顯的特別刺耳，客人跟店員都轉頭看我。Jack 有點不爽的說：「可不可以叫她等下再打來？我們在購物耶。」我來不及回答他，拿著手機直衝店門外。
跟 Grace 討論她的問題許久，終於有點結論，雙方互道再見之時，Jack 忽然走出門來，給我一個任性的假笑，揮揮手說他要回家了，然後以非常快的速度走了。我一面跟 Grace 說再見，一面跟上去。原本以為他要回到停車的地方，但轉個角，卻沒看到人，一轉頭看到他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原來他打算自己回家。
這時我就真的火大了，打電話過去，居然不接。我留言：「Grace 有要緊的事找我商量。」然後自顧自的往車子走去 – 反正車鑰匙在我手上。上了車，還是氣到不行，就打算開車去兜兜風。往郊外開去的路上，他忽然傳來簡訊：「我要坐公車回家了。」我在路邊停車，傳回簡訊：「生氣以前應該先問一下究竟吧。我現在不能回家，因為我很生氣，我要一個人冷靜一下。」（It would be nice to ask what happen before getting mad. I can not go home now, I am very angry, I need sometime alone.）
他回傳：「OK。」
雖然在氣頭上，我還是記得汽油真的很貴，隨便亂開很耗油，又不想去逛Mall，恐怕氣頭上，補償心態亂花錢。想一想，就開到公司，上上網，順便自動加班做一些工作。工作還蠻有用的，一個小時之後，我已經感覺好多了，就關電腦準備回家。忽然他打電話來。
「對不起。我要為剛剛的行為向你道歉；我不知道 Grace 有要緊的事情。」他輕輕的說。
「嗯」，他都主動道歉了，我也不想咄咄逼人：「我在公司，自動加班，要回家了。」
結果賺到了。那天晚上本來輪到我煮飯，但他很殷勤的煮了燉牛肉，我一進門滿室飄香。我回家也沒生氣；其實氣也早就消了，只是把 Grace 跟我商量的事情跟他說，兩個人也討論一下。對剛才他給我耍任性，隻字未提。
結果吃完飯，並肩坐著看電視時，他又突然整個人來緊緊抱住，猛親。
「幹嘛啦。」我輕描淡寫的說，但心知肚明這招「以退為進」果然用在理智的他身上很有效。
「我愛你。」他很認真的說。
自從上上週看了「Hairspray / 髮膠」之後，我愛這齣戲愛的不得了，已經進戲院看了兩次，而且每天一直重複的聽原聲帶，嘴上也一直唸。自從幾個月前回台灣時剪了一次頭髮，就任其自由亂長，就算上了髮膠也沒有型。一直沒有剪的原因，是DC這邊的理髮師我只有一個滿意的，但剪一次要 $80。我最喜歡的理髮師在紐約，剪的我滿意，而且一次只要 $20；但去一趟紐約要五小時，可不是開個車，或坐個地鐵就到的。
「我決定要在八月第X個週末去紐約！」我信誓旦旦的說。
「為什麼？」Jack 問。
「因為我朋友的婚禮是更下一週，頭髮都是剪完一個禮拜之後最好看。」我拿出在電視上看到的道聽塗說：「而且順便去看舞台劇版的Hairspray好了，我都沒有看過。」我還活在「髮膠」的美麗巨大震撼當中，興致勃勃要去百老匯探險。
「可是… 現在旅館好貴喔。」Jack 上網查了一下旅館資訊：「臨時訂更貴。」
「如果我一個人去，可以借住朋友家。」幸好做人還不錯，在紐約臨時要找沙發窩幾晚，還是有辦法的。
「好呀，那你去好了。」
但過沒十分鐘我就反悔了。「這樣不划算耶，我在DC剪最貴也只要 $80，但在紐約剪雖然只要 $20，加上來回車錢，還要看戲，又一定忍不住買東買西，隨隨便便就會破兩、三百了。還是不要去好了。」我又分析的頭頭是道，完全推翻之前自己講的。
「好呀，那你不要去好了。」已經習慣我這樣的 Jack，一面看電視，一面打毛衣，一面隨口回答。
過了兩天，起床後睡眼矇矓，信步往廚房走去，卻發現在餐桌上有張卡片，是給我的。打開來一看，卡片封面就是本文最上面那張圖片，是隻快樂的小玩具熊，裡面 Jack 用超可愛的中文（註一），工工整整又歪歪扭扭的寫下：
好可愛，好像小朋友寫的字。我把我們兩個名字卡掉了，因為其實都是化名。
卡片中還有一張用印表機打的，好像獎券一樣的東西。上面寫著：
感覺好像中獎了；恭喜獲得 Hairspray 戲票兩張！
好驚喜！原本以為這個人就跟軍中的精神答數一樣，是「沉著、穩重、紀律、確實」，血液中沒有浪漫因子，沒想到也有小小貼心的時刻，而就是這樣，更加驚喜，更加值得珍惜。花大錢，十分容易，花心思，最不簡單。
所以我們就要去紐約了！！
曼哈頓，我們來了！信用卡，趕快藏起來！
不同家庭、不同文化下成長的兩個人，難免有摩擦，端看雙方怎麼處理，如何化解危機，如何相守一起。兩人一定有不同，一定有不合，但也是這些才讓生命更精采、更美好、更有趣。我們都喜歡看「Star Trek」，我常常說 Jack 是 Vulcan，一切理性、邏輯，我則是Betazoid，易感又善於洞察，同時非常 free spirit；也說我們像電視劇「Dharma & Greg / 老公老婆不登對」當中的那對，一個是家教嚴謹的律師，一個是快樂又愛助人的嘻皮。人一定有缺點，但在相愛的人眼中，有時不是缺點，有時則是互補，有時一笑置之，有時反而是優點；有時候即使是缺陷，卻十分可愛。
優點，缺點，缺了任何一點，這個人，都少了那麼一點。
「髮膠」當中有一段是肥媽 Edna 跟老公 Wilbur 產生誤會，讓 Edna 懷疑起自己，也懷疑起兩人的愛情。Wilbur 於是唱了這首歌「（You’re）Timeless to Me」，告訴 Edna，愛情不在於外在的條件有多好，有多麼青春美麗，又是多麼完美，重要的是兩人共同擁有什麼，並且能夠看見對方真正的本質，無論優點缺點，都能欣然接受。我們一輩子可能與許多人相愛，但能夠相愛又相處的來的，才是留在身邊那個。
沒有鑽石恆永久。再完美的鑽石都有碎裂點，而許多感情雖有鑽石做保證，還是分崩離析。1939 年之前的西方世界有三分之一的人並沒有鑽戒，東方社會則根本幾乎沒人拿鑽石當作婚姻契約，更遑論1947年寫出「Diamond is forever」這句迷思廣告辭的人，自己根本一輩子沒有結婚。沒有鑽石，只要情意真，兩人夠成熟，就可以恆永久。
沒有鑽石能夠恆永久；沒有鑽石也能夠恆永久。
當時兩人看完電影回家之後，我就在家裡又唱又跳這首「（You’re）Timeless to Me」，十分搞笑（可是人家明明想當百老匯巨星）。下面是歌詞，大家可以跟著唱。上篇文章教的Jazz Hands，將會派上用場（用藍字表示），不過其他橋段就由大家自由發揮囉！最下面我也放了這首歌的歌舞片段，大家也可以參考一下。
「You’re Timeless to Me」
「（You’re）Timeless to Me」
John Travolta & Christopher Walken
WILBUR
Styles keep a changin' 時尚總在改變
The world's re-arrangin' 世界永向前行
But Edna, you're timeless to me 但對我，你是永恆
Hemlines are shorter 裙子越來越迷你
A beer costs a quarter 啤酒越來越昂貴
But time cannot take what comes free 但時光帶不走無價之物
You're like a stinky old cheese, babe 你像塊臭酸的起士
Just gettin' riper with age 越陳就越香
You're like a fatal disease, babe 你像那世紀絕症
But there's no cure 找不到解藥
So let this fever rage 那就盡情發燒吧！
Some folks can't stand it 有些人擔心老去
Say time is a bandit 說時光盜走青春
But I take the opposite view 但我不以為然
Cause when I need a lift 因為當我低潮
Time brings a gift 時光帶來了你
Another day with you 每天都開心！
A twist or a waltz 扭扭舞或華爾茲
It's all the same schmaltz 一樣優雅美麗
With just a change in the scenery 僅是姿態迥異
You'll never be old hat 你永不會落伍
That's that! 就是降！
You're timeless to me 對於我，你就是永恆
EDNA
Oh, Wilbur!
Fads keep a-fadin' 流行都會退燒
Castro's invading! 卡斯楚打來了
But wilbur, you're timeless to me 但對我，你是永恆
Hairdos are higher 髮型越吹越高
Mine feels like barbed wire 我的硬如鋼絲
But you say I'm chic as can be! 但你說我走在時尚尖端
You're like a rare vintage ripple 你像珍稀陳年烈酒
A vintage they'll never forget 口感香醇難忘
So pour me a teeny weenie triple 斟一小杯給我
And we can toast the fact we ain't dead yet! 舉杯慶祝活著真好！
I can't stop eating 我無法停止猛吃
Your hairline's receding 你的髮線一直後退
Soon you'll have nothing at all 很快就要光禿禿
So, you'll wear a wig 那你就戴個假髮
While I roast a pig 我來烤隻乳豬
Hey! Pass that geritol! 嘿！來罐老人維他命油！
Glenn Miller had brass 葛倫米勒名聲響亮
That Chubby Checker's a gas 恰比卻克實在夠嗆（註二）
But they all pass eventually 但他們都會退流行
You'll never be passé 只有你永不過氣
Hip hooray! 喔耶！
You're timeless to me 對於我，你就是永恆
(Dance：佛朗明哥、華爾茲)
WILBUR
You're like a broken down Chevy 你就像輛破舊雪佛蘭賽車
EDNA
All you need is a fresh coat of paint 只要重新烤漆我就煥然一新
WILBUR
And Edna, you got me goin' hot and heavy 你讓我慾火中燒又四肢無力
You're fat and old, but baby, boring you ain't! 你又肥又老，但絕不無趣！
WILBUR & EDNA
Some folks don't get it 有的人就是不懂
But we never fret it 但我們從不擔憂
'Cause we know that time is our friend 因為知道時光是我們的朋友
It's plain to see 一切明白易見
That you're stuck with me 我們離不了對方
Until （打開左手） the bitter（打開右手） end（Jazz Hands！） 直到生命最後那天！
（下面三句隨鼓聲向左向右踢腿向前走）
And we got a kid 而且我們女兒 （Jazz Hands！）
Who's blowin' the lid 聰明又有勇氣 （Jazz Hands！）
Off the Turnblad family tree 光耀門楣有出息！（Jazz Hands！）
（雙手高舉頭頂！）
EDNA
You'll always hit the spot 你總知道我愛什麼
Big shot! 超神準！
You're timeless to me 對於我，你就是永恆
WILBUR
You'll always be du jour 你永遠是本日特選
Mon amour 我的愛 ~
You're timeless to me 對於我，你就是永恆
EDNA
You'll always be first string 你永遠是第一順位
WILBUR
Ring-a-ding-ding! 你這辣妹！
WILBUR & EDNA
You're timeless to me 對我，你是永恆 ~
EDNA
You're timeless to me 對我，你是永恆 ~
WILBUR
You're timeless to me 對我，你是永恆 ~
WILBUR & EDNA
You're timeless to me!! 對於我，你就是永恆 ~~
註釋：
註一：因為我們找了很久，到處找不到教正體中文的成人班，最後只好放棄去學簡體字；台灣政府真的內耗並且去中國化去的太兇了，連這文化教育的錢都匱乏。是台灣政府自己把全部的外國人都逼去學簡體字，笨蛋！而且在學習的途中，老師一定是大陸來的，學生學到最後，除了寫的是簡體字，腦袋裡裝的也都是對中國的嚮往，對中國的態度越來越友善並且喜愛，越來越把台灣當成愛吵鬧的小孩。
註二：Glenn Miller 葛倫米勒 是著名的爵士樂團團長。恰比卻克 Chubby Checker 是著名的黑人搖滾歌手；他最著名的歌就是「Limbo Rock / 凌波舞」，台灣綜藝節目常常在拿個棍子叫明星跳凌波舞的時候演奏。
留言列表
The Men That Got Away (4)
